草稿纸

    八点出头，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喊走了江存。他离开以后，两个孩子却同时如蒙大赦一样松了一口气。

    江游洗了碗筷，飞快地说了句去写作业，就率先起身回了房间。

    ……认清自己的心思以后，江游几乎有点逃避同江泉单独相处。

    他害怕面对自己的龌龊和旖念，更害怕在相处中产生更多一点的奢望，只好一股脑地把它们掐死在摇篮里，不管不顾地躲避一切太过亲昵的接触。

    或许冷处理就好了，或许那样他们就能回归正轨，把不伦的关系抹灭掉。

    然后一切回到原点，他们仍然是骨rou至亲，保持单纯的亲昵。

    他不用再思虑她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用半夜锁上房门、害怕千分之一的概率、他的梦话泄露他的欲求。

    江游低下头，把脸贴在微凉的桌面上，近乎催眠一样对自己说着，远离就好了。

    他带着满脑子乱糟糟的思绪写试题，却总在简单的计算处出差错，一道小题也要来来回回繁琐地核对好几遍。

    江游烦躁得难以言喻，分明是自己做不好事情，却因为机械的重复心头火起。

    他宣泄似的用中性笔在草稿纸上来回划，像拿刀捅进去，涂出来一大块难看的墨团，有些地方已经戳穿纸页，在下一面也留下痕迹。

    但他知道是因为江泉，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他就莫名变得一团糟。

    江游又有点恶劣地想，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段关系里弥足深陷，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嫉妒江泉的安稳，几乎忍不住去设想，如果她知道一个屋檐下的弟弟对自己含着这样的心思，甚至想要和她zuoai，她会不会觉得恶心爆了，从此和他隔着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说一句话？

    ——其实那样也好，至少不是现在这样，成了场他一个人的狼狈独角戏。

    江泉在房间里先和褚维打了电话，那边的少年有点受宠若惊，说话也结结巴巴。

    她话音娇娇软软，又知道审时度势，几句话把情窦初开的小少爷哄的开开心心，末了还小心翼翼问：“jiejie，我送你的项链你喜欢吗？”

    那条桃粉色的项链正挂在她脖子上，江泉低头看了看。

    她谈不上喜不喜欢，或者说在她此前的人生里，饰品是个几乎接触不到的东西。

    “很漂亮，我很喜欢它。”但她还是这么回答。

    褚维听了她的话，心里给帮忙挑礼物的兄弟打了满分，又怕耽误江泉的事，想了想说：“喜欢就好……jiejie你先忙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江泉低头看着通话页面断掉，感觉到手脚有一点发冷。

    她把自己环抱起来，一点没有刚才少女怀春的样子。

    真奇怪，有些人可以因为见色起意的喜欢随手送出这么昂贵的礼物，有些人就要为了摆脱命运做那么多。

    讨好亲生父亲，给母亲打自己省下来的钱，还要以防万一地和富家公子打好关系。

    活得跟个服务员一样，只要对方有需求，她就要忙不迭地应付。

    江泉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也垂落下来，她轻声说：“恶心，真他妈恶心。”

    她长久地坐在那里，只有一盏床头灯陪着她，一切热闹和温馨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

    就连灯光都是冷白色的，那么孤独。

    江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脑子里都过了些什么。她回过神的时候手还是一样冷，像是几根被冻住的冰棍，僵僵的。

    她的手机正闹着，是家里的做饭阿姨给她发消息，让她把切好的水果拿去给江游。

    江泉这才想起来还要给弟弟辅导功课，回复了个好的表情包，站起来下楼去拿水果。

    ……反正都这样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她拉开冰箱门，果不其然地只看到了一碗水果，连阿姨都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人，但是没关系，江泉没有吃水果的习惯。

    她吸了吸鼻子，在江游房门口顿了一下，才敲敲门喊：“小游，你方不方便开门呀？”

    江游仰在椅子上，脚下躺着一大堆被他撕掉的草稿纸，听到江泉的声音愣了一下。

    随即他赶紧翻身起来收拾，嘴里回着：“——等一等，马上就来！”

    三分钟以后，有点狼狈的江游堪堪收拾好一地的狼藉，拉开了门。

    他低头看着江泉，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俯视她了。在小时候，他印象里的jiejie总是高高的，能轻而易举地抚摸他的脑袋。

    “噢，爸爸让我给你补习功课，还有这个，是杨阿姨给你切的水果。”江泉笑起来，解释说。

    江游让开了门让她进来，她走进去，把小碗搁在书桌上。

    江泉扭头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感觉碰弟弟的床有些太冒犯，于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预备等他吃完水果再开始讲。

    江游捏着碗却没先动，先递到她面前，说：“……你先吃。”

    他的神色很认真，好像她不动就不打算收回手一样，江泉只好随手叉了一块应付过去。

    江游看她吃完一小块，知道江泉不想再吃，沉默着闷声往嘴里塞。

    他把最后一块芒果咽下去，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用的是同一个叉子，即使江泉没有碰到嘴唇，脸还是不自觉地发烫。

    江游转移话题一般又开口：“你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吗？”

    他说的是江泉刚才叉的那块。

    其实她说不喜欢吃苹果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江游很小，小到江泉以为他根本不会记得。

    ——而爸妈离婚以后，母亲的态度愈发恶劣，能吃的她都往嘴里塞，饮食上除了过敏，再没有一点忌口。

    江泉有点错愕，她看着弟弟长大以后轮廓冷硬一点的脸，半晌才慢慢说：“没有，你记错了。”

    要说的话：好像有一点慢热，所以向读者朋友说一声，这是一本h文，但是首先保证的是人物设定和剧情的完整，所以在两个人说开或者关键节点以前，是不会有真正意义上“zuoai”的情节的，我相信我笔下的江游也不会强迫jiejie做她不愿意的事情。谢谢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