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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谨,便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们。林希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但他确实想要帮助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男生,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那男孩打破了寂静。 “听陈医生说你和我一样?”他问道,语气带着疏远的冰冷。 “我的病情和你一样。”林希纠正道,“而且我没有不配合治疗。” 那男孩嗤笑一声,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轻蔑,“但你没有痊愈,你永远都不会,就和我一样。”他终于放下了手机,冷冰冰的视线直直地盯着林希,“别人的配合或许还能有成果,但我们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林希不能认同,“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作抑郁症了。” “多长?”男孩讶异地瞪了瞪眼睛。 林希从中读出欣喜和隐隐的渴望,“一整个春天。”他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孩眼里的期望变成了赤裸的嘲讽,这让林希很不舒服,像是在否定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所有努力,又像是再揭开他有多么、多么的虚伪。 林希忽然觉得陈子丰这个互助提议实在是差劲透了。他们就像是两把尖锐的刀子相互往对方不致命却足够疼痛的地方刺。 第二十三章 “真了不起。”男孩的口气带着满满的反讽,“如果抑郁症也是一种竞赛的话,你大概是优等生吧?觉得特别自豪?所有人都会夸你,说你勇敢,一次又一次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多么了不起,多么坚韧不拔……” “我没有这么觉得……”林希呢喃。 “我不想配合治疗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男孩无谓地耸耸肩,“反正人总要一死,自己亲手结束和发生意外没有什么不同,80岁死和20岁死也没有区别,最终什么都带不走,反而可以早点解脱。没有人会在意我,我也不在意这个世界。你呢?那么可笑地去争斗是因为想活着?” 林希嘴唇紧抿,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每次从抑郁症发作期里走出来后,她都会感动地拥抱他,告诉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林希其实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无论多少次,都让母亲感到害怕,感到无所适从,自残的时候尤甚。 “不,我没有。”他淡淡道,语气如死一般的平静、透凉,“我活着是因为我mama需要我。我奶奶在我六岁的时候吞了大量安眠药,我父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自杀了,我活着是因为我mama需要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生一怔,他从林希的脸上看到了特别熟悉的表情——跨越了狰狞的绝望后的平静,刚进来时的亲切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这些话林希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心理医生或精神科医生说过,项以城自然也不知道。 “我并不想活。” 林希说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将这句话诉之于口了,但曾经的每一天这句话都扎根在他的心里。 “我家人之所以发现我有抑郁症,是因为学校里的老师问我们将来的理想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死。我最大的理想是死。” 林希闭上眼顿了顿,再次看向那男生,“我没有不屈服,也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可笑的争斗。我配合治疗只是想让自己死得体面一些。”他说道,“我想死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而不是让抑郁症把我杀死在自己的厕所或卧室里。” 他不怕抑郁症,是因为抑郁症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自杀,而他想死。 这才是林希心中最大的阴暗,可能比抑郁症更阴暗,也可能只是抑郁症的一部分。他分不清,但他想要死得有艺术感,带着虚假的笑容离开,让那些所有以为他在努力的,他勇敢而坚韧的人都后悔,都自责。 那男生像是终于在林希身上找到了所谓的共鸣,他追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依然想死吗?” 林希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内心蔓延开的黑色藤蔓。 他再次觉得陈子丰这个提议糟糕透了。抑郁症患者之间的共鸣仅仅只存在于类似的症状和行为,但他们的内心都是孤独的战士,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更不存在可以互助的伙伴。 “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 林希站起身,不想、也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隐藏了抑郁症的魔盒被撬开,连最深处的、最隐秘的黑暗都被释放出来。 项以城换了衣服,又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但原本约好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林希始终没有出现。项以城打了电话,已关机;上了四楼,陈子丰说林希已经走了。 久未升起的不安和担忧瞬时笼罩在心头,但项以城又觉得不可能,他今天送林希来医院的时候,林希还说说笑笑的。不过,项以城也明白,抑郁症吃不准,即使林希这段时间一直很稳定,也不能排除发作的可能性。 他驱车回到公寓,客厅里灯火通明,没有他想象中的黑暗和寂静。洗手间里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项以城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便是一阵阵令人揪心的干呕。 项以城连鞋都来不及换便跑了进去,就见林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一手扶着马桶圈,一手拼命地抠弄自己的咽喉,而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是一罐空荡荡的药瓶。 抗抑郁药,项以城不知道里面原本有多少,但肯定远远多于林希该服用的正常剂量。 项以城僵愣在原地。林希又发出了呕吐的声音,他这才缓过神来,手足无措地跪到林希身边,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哆哆嗦嗦地去摸手机,想打120,却连拨号盘都调不出来,全然不见工作时的冷静和镇定。 林希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指了指架子上的毛巾。项以城忙拿下来给他擦脸,“我送你去医院。”他着急道,又立马给沈飞编辑消息,想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然而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被林希抽走了手机。 “……我没事。”林希勉强支起身,项以城扶了他一把。“都吐出来了,不用去医院。”林希说道。 项以城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行,我给你拿衣服,一定要去医院。” 林希捡起地上空空的药瓶,放到了洗手台上,“本来就没多少,我心里有数,都吐出来了。”他边说边打开热水,给自己洗了把脸。再抬头就见镜子里的项以城死死地盯着他,狰狞的目光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在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怒火。 心里有数?如果心里有数就不会吞药!项以城很想那么冲林希吼一声,但他气得没有力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抑制那可能会把林希吓坏的怒火,紧握的拳头露出发白的指关节。 林希关了水龙头,洗手间里一片寂静。片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