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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老北京火锅店里,铜锅炭火煮出来的羊rou鲜嫩无比,温暖的炭火也洗去了外身的寒气,可眼前的这些,却让莫平凡从头到脚的难捱。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云泽的妻子筱满,一个典型的居家母亲的样子,怀里抱着齐贝贝,小心翼翼的把煮透的土豆吹凉,一口一口的喂到她的小嘴里。云泽的大儿子齐寒,年龄不大的小男子汉一枚,乖乖的坐在一旁,用筷子夹起云泽涝给他的rou,沾着芝麻酱,大口大口吃着更香。而对面,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边顾着儿子,一边拿着啤酒,嚷嚷着要跟自己不醉不归。 “你们一家子真幸福。”冰凉的啤酒下肚,和腹中温热的羊rou混成一坛,平凡觉着自己醉了。 “啥啊,带着这两个孩子,还不够缠的,看着好,背后的日子辛苦着呢。你看看我,啤酒肚都有了。”云泽脱了外套,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是啊,以前孩子小的时候,一晚上连个整觉都睡不了,现在贝贝大了一点,小寒也上学了,我们这才觉得能有点时间,哎,平凡,你结婚了么?”筱满不经意的一句话,云泽夹着烟往嘴里送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还没……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烟灰掉了一些在桌子上,云泽僵直的嘴角松活了一些,狠狠的抽了一口送到嘴边的香烟,笑道:“你眼光高吧,这么多年在日本没有合适的?不是说日本的姑娘是最适合娶回家当媳妇的么?哈哈” “还是华人比较好沟通,毕竟不是日本人,很多文化习惯,还是适应不了。” “在日本的华人女孩也挺多的吧,没有喜欢的?” “还没……”莫平凡抿抿嘴,浅浅的摇了摇头。 “这么着急找对象干什么,我估计平凡看到咱们这拖儿带女的,都不敢轻易结婚生孩子了呢?”筱满喂了贝贝一口煮透的牛rou,打趣的看看莫平凡。 “嫂子真会说笑,我这羡慕还来不及。”一声嫂子,叫的莫平凡嗓子眼疼。 “这些年你和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么?”许是结婚生子这个话题太沉重,莫平凡转个了话头。 “也就李伟他们几个,李伟当时高考落榜了,后来跟着他爸去广东学开饭店,刚开始在后厨帮忙,学了几年以后他爸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家乡荼毒父老乡亲,这不,在咱市里开了几家粤菜酒店和海鲜酒楼,这几年混的人模人样的。湖亦他高考以后就在Z大读的书,本科毕业以后考上公务员以后没几年就结婚了,现在家里一个儿子,比我们家小寒大一点。其他的人,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的确啊,当时我也没在咱们学校呆多久,半年多就走了……” “对不住啊……”云泽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就这么惹起了平凡当年的伤心事,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渐渐灰暗了的光,他的心不自主的纠了一下。 “嗨,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过去了。”莫平凡端起杯子:“敬咱们的青春岁月!”仰头,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筱满抱着早已睡着的贝贝,齐云泽牵着齐寒,再加上一个孤家寡人的莫平凡走出了饭店,初秋的夜微凉,风虽然说不上多冷,但也足够让人打上个大大的寒颤,不顾齐云泽和筱满的推脱,莫平凡硬是塞着这两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饭店门口等客的唯一一辆出租车。 “平凡,你……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该你先走,这……我们先走了,算怎么回事儿?”有些喝大了的齐云泽开始语言不清。 “带着孩子呢,赶紧走,万一冷风吹着孩子了,你受得了,孩子可受不了。”按着云泽的脑袋把他塞进出租车的副驾上,平凡一把关了车门,隔着车窗叮嘱着筱满:“他喝多了,好好照顾他吧。” 出租车扬尘而去的时候,莫平凡才意识到他的这句话说的有多么可笑,多么多余。“好好照顾他……”这句话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多说了,那温柔似水的女人本来就是他的妻,照顾他已是自然,又何须他多这个嘴。 一辆出租车刚刚下了客,师傅看着莫平凡独自站在路牙石边,闪了闪车灯,似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坐车,莫平凡冲着出租车的挡风玻璃摇了摇手,师傅便自顾自的提速开走了。 趁着夜凉,走一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平凡独身一人走在Z城的小巷子里,看看手表,才刚刚过了晚上九点,这残存的Z城老城区里就早早的安歇了,这一块地方,像是最后一块被钢筋混凝土遗忘的净土一样,还保存着上世纪末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焦点访谈是这里生活的老人每天最后一个娱乐项目,看完了国家里平民间的大事小事,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任是几条街道外的玻璃墙大马路里还有多少年轻人在加班奋斗,还是在彻夜狂欢,都和这小小的老城区毫无关系。莫平凡在老小区静谧的小路上默默走着,小区里的老人们早已回家,小区旁新修的健身广场也只有几只野猫在嘻嘻索索的翻着垃圾桶。莫平凡坐在健身广场上的一个小秋千上,一点一点咂摸着今天晚上的每一个画面。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可以好成这个样子,云泽夹给齐寒的牛rou,他记得多少块,贝贝撒娇的喊爸爸,他记得多少声,还有筱满,微微笑着抱着孩子的样子,他更是记得一清二楚。那个男人,果然过上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个懂事的儿子,一个可爱的女儿,这样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样的生活,不就是自己曾经希望他过上的日子么。十几年后,当年的希望已经成真,可为什么…… 莫平凡摸了摸早就已经被泪水湿透了的脸颊,可为什么……心会痛成这个样子,像是有个人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砍碎剁烂,再塞回到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看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流干了那最后一滴献血。 终究,莫平凡还是放声大哭了起来,从最开始的哽咽,到婴孩般的嚎啕,压抑了十八年的感情,最终却梦碎旧地,此刻,也许只有眼泪能陪着他走过梦碎的第一个漫漫黑夜。 第24章 第 24 章 齐云泽一直觉得酒精是助眠的好东西,直到今天。 午夜时分惊醒,他悄莫的走到了客厅旁边的卫生间里,140平米的房间,三室两卫的户型,从他睡的书房里,出了门,旁边就是卫生间。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洗手池下的第一个抽屉,翻出一个用了很久的打火机,点了两下,终于点着了手里的那根烟。 烟草的香味混合着尼古丁浸入血液,稍稍缓解了他酒精摄入过度引起的头疼,这尼古丁成瘾的味道自十八年前那个人走了以后就逐渐成了他磨过岁月的必需品。他看了看镜子,眼前的这个人,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rou一般磨耗着这漫漫的时光。眼睛还是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