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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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盈一早就吩咐过周衍,把庄家的人直接扔进了牢里,然后他就一直没再走。 大概是半个时辰前,也不知道是动了哪根筋,跑到辛家去拽了辛程,又回了司隶院府衙门外一块儿等着。 赵盈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他是好早前拽上辛程来等的,心下无奈,眸中却柔和许多:“走吧。” 二人把路让开,又跟着赵盈进府中去。 周衍也没回家。 这时辰早就该下职的,他一直在等赵盈回来。 不用问,还是徐冽干的好事。 赵盈想拿白眼剜人,突然又觉得徐冽其实也很可怜,想了想,忍了回去。 周衍看看徐冽再看看辛程,索性当看不见一般,三两步至于赵盈身边去:“崔慈之起了热,茂深不敢做主,和臣商量,臣把人从暗牢放了出来,请了钱大夫来看。” 这都是小事,他自行处置都没什么,赵盈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才跟又着问道:“人怎么样?” “身上的伤都是小事,就是惊吓过度,暗牢太阴冷,身上带着伤又处于高度惊恐之中,钱大夫说是忧思惊悸,也开了方子,调养两天就没事,殿下觉得呢?” 其实没有人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做到干干净净。 崔晚照都不行。 她刚来京城是什么样,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连表姐都会说,原来清河崔氏嫡长女也不是个经不起风雨磋磨的娇花,都是不得已装出来的。 崔慈之看似是只大兔子,但他真的无辜吗? 赵盈始终认为,既得利益者永远没资格称无辜。 她没什么心情理会崔慈之,随口吩咐:“你看着办吧,他的事我就不管了,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周衍心软,八成把人好吃好喝供着,给他养好伤。 但赵盈的确是懒得管。 周衍诶的应了,稍退开三两步,本来还想再跟上去,转念一想,收了脚步,目送她领着徐冽和辛程往大牢方向而去。 徐冽嘴角抽动,到底没开口。 辛程又撇嘴,拿手肘撞他胳膊,努着嘴使眼色。 徐冽视若无睹,目视前方,仍不开口。 他咬牙:“殿下为什么要对崔慈之也下这么狠的手呢?” 赵盈身形似一顿,但也只须臾而已,脚下又生了风出来:“我一贯行事如此,难道我把他请回司隶院来当座上宾的?” 一句话噎回来,辛程觉得讪讪,哑口无言。 徐冽横了他一眼,终于好心开口,替他打了个圆场:“他既然病着,殿下若觉得心烦,不如把人……” “你的将军府是什么去处,这些杂碎垃圾都往你的府邸安置?”赵盈好像心情突然不好,连徐冽一并呛了,“庄家的人不配,崔慈之就配了? 父皇旨意是押解崔钊行一家三口入京,他也是人犯,你们还真当他无辜呢?” 她驻足,对抄着手回头看他两个:“你们俩,都是世家高门出身,这就是世家,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在崔晚照那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对士族世家的存在深恶痛绝,深以为这是一种相当扭曲的论调。 可是在清河崔氏整个丑闻里,又不得不承认,尽管崔慈之什么都没做,哪怕他什么都不知情,他也不能被当做无辜者摘出去。 辛程显然愣了下的。 成国公府若有行差踏错,他身为宗子,当然也跑不了。 徐冽倒还好些。 不过徐冽如今自立门户了。 他拿眼角余光扫量去,唉声叹气,收回目光:“殿下说得对。” 徐冽眼角抽动。 有病吧? 辛程这种人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是因为他会投胎,生在了河间府辛氏,还偏偏做了宗子,若不然一天怕要被人暴揍八百次都不解恨的。 赵盈摇着头,转身就进了大牢。 辛程才要提步,徐冽一抬手,用力按在他肩膀上。 他挣扎了下,没挣脱,皱着眉看徐冽:“干什么?” 徐冽冷冰冰瞥着他,盯着看了有一会儿,看的辛程心里直发毛,刚要再问,人已经松开手追上赵盈脚步而去。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也追了上去。 他自问七巧玲珑心,也很有些大智慧的,进京之后所见所识的这些人,除了杜知邑外,他真没觉得有谁是他比不过的。 而徐冽,是另一个例外——他看不透杜知邑是因为杜知邑太狡猾且聪明,想让人看到什么,不想让人看到什么,拿捏的太到位了。 徐冽算不上顶聪明的,也不足够狡猾,甚至不能算圆滑,可他就是看不透徐冽。 一眼望去,是一团黑。 目之所及,全是乌漆墨黑,怎么看的清呢? 这种人对辛程而言,所幸是友非敌。 · 徐冽和辛程都以为赵盈是寻崔钊行来的,却没想着她径直往庄家人的牢房方向而去。 庄家的人真真正正的平头百姓,据赵盈调查来的消息,当年庄氏给崔钊行做外室之前,是在茶楼卖唱的女孩儿。 庄氏颇有些姿色,嗓子也好,弹了一手好琵琶。 赵盈就想着,寻常人家哪有银子供养女孩儿学琵琶,所以庄氏根本就是被精心调教过,然后当做摇钱树摆出去的。 所以后来她做了崔钊行的外室,根本不足为奇。 庄家全家就趴在庄氏身上喝血,靠她一个人养活一家子,清河崔氏再日渐式微,也不至于连这点银子拿不出。 这样的一家人,不是清河崔氏一段旧事,无论对赵盈还是对辛程徐冽之流来说,多看一眼都是不愿意的。 五六十岁的人上了年纪,男人腿脚还不大利索,两鬓花白,不过不像是常年劳作的庄稼人。 赵盈只扫去一眼,看个大概,也知道即便在庄氏死后,这家人也没少从崔钊行那里捞好处。 养尊处优称不上,但生活无忧,吃喝不愁是肯定的事儿。 多可恨啊,也多精明啊。 庄氏之死,崔慈之身世秘密,庄家人一定捏了什么证据,叫崔钊行不敢对他们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反而任由他们趴在清河崔氏身上吸血若干年。 赵盈啧声。 牢房里的人有了动静,最先挣扎着往牢房门口靠过来的是庄家大儿子庄青子。 他见贵人,自惭形秽,不敢多看,匆匆低垂眼眸:“公主殿下,那些官差说,说带我们回京城作证,可我们不应该是犯人的,公主殿下怎么把我们关在大牢里面?” 应该是读过几本书,肚子里多少有一些墨水,说起话来虽不是文绉绉,但不至于一开口就是市井气息。 赵盈挑眉:“不是犯人吗?是谁告诉你们,几十年前的旧案,就不算命案了呢?” 庄青子明显肩头一抖,他心里害怕,就开始往后退。 赵盈冷笑:“做了就是做了,再过一百年,你们也是做了,所以把你们投在牢中,你觉得冤枉?” 第259章 太过清闲 做过的事推不掉,到什么时候都要承认。 这句话十几年前,他们就听过。 那时候是庄氏刚死,他们找上崔钊行去闹,但其实他们这些人,手里都是不干净的。 大齐明律不许官员狎妓,可是各地都会有暗娼门子,野路子上来的也会有,全都是有专门的人培养来的,而他们家,就是做这事儿的。 有人出银子给他们使,到各地去挑选姿色身段都上乘的女孩儿带回清河郡,再花重金培养,之后就变成了达官贵人们的玩物。 至于他们,当然是从中获利。 当年庄氏之所以能学来一手好琵琶,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家就那么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孩儿,最开始庄家爹娘就想把她变成摇钱树,靠她的姿色来养活一大家子。 后来求到了主家跟前去,叫庄氏跟着那些女孩儿一起去学了好多本事。 主家是看在他们一向办事周全且勤勤勉勉,也从不敢多拿一分银子,就抬了手给了这么个恩典,没动庄氏,由着她去了。 庄氏别的东西学的都慢,只有琵琶,她似有极高的天赋,学的比那些女孩儿都要快,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所以当年庄氏过身,孙其找上他们,就是以此做要挟。 而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庄氏这个摇钱树虽然死了,以后却能依附在清河崔氏身上,过程虽然出了问题,结果是一样的,那原就是他们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孙其说,做过的事,推来不掉,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庄青子读过几本书,脑子也转得快,很快的先搜集了崔钊行去母留子以及草菅人命的证据,还有孙其作为帮凶,威胁苦主的证据。 当年想的是给自己留条退路,毕竟崔钊行和孙其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性可言,且要杀他们一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 把庄氏半边儿身子推入高门之前,他们是真没想过那高门里人心能脏成这个样子。 不过也没想到,那些证据,一捏就是十几年。 恍惚不过眨眼工夫,结果崔慈之都长这么大了。 赵盈是从庄青子的眼里看到这些不一般的情绪的,她眯了眼:“你们家里,如今是你说了算?” 庄青子便连连点头:“爹娘上了年纪,小人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小人说了算。” “那二十年前呢?” 庄青子心下咯噔一声:“公主殿下您……您这儿还追究二十年前的旧案吗?” “孤可以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