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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蔓至眼底,他抬头望望空无一人的长乐台,隔了眸子里的水雾,旧日陈影、清晰如昨。 逝者如斯夫,不可追,幸好,还可以回忆! 镶了金边的云彩绵绵延延地堆积在天边。 沧海与鸣呦一前一后地往“浮离天”方向走,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正经过南天门,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鸣呦的名字,他转头去看,居然是雪虎在门外咆哮,大约是想进进不来给急的,尾巴像根旗杆一般,竖得笔直。 鸣呦赶紧走过去,“雪虎,你怎么来了?” 雪虎道,“我来寻你”,他气愤地指了指那两个横眉立目的守门官,“这两老家伙不让进!” 鸣呦不由得笑道,“这里可是天庭,谁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没把你当贼抓起来就不错了。” 雪虎骄傲地一挺胸脯,对守门官一摇尾巴,自豪地说道,“瞧,本虎君没骗你们吧,这是我兄弟,鹿鸣呦,沧海君的徒弟……”,他边说边往门里迈,谁知人家根本就不买账,两把长戟交叉在他面前,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鹿鸣呦?没听过。” 雪虎万分恼怒,盯着鸣呦,“嗳,你的名儿,不好使么?” 鸣呦苦笑,你提我,还不如提哮天犬呢! 他转头看几米外的沧海,话里眼里都带了恳求之色,“师傅……” 沧海见过雪虎,当然知道他是鸣呦的朋友,之所以一直未帮腔,等得就是鸣呦这可怜巴巴的眼神。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沧海对守门官道,“让他进来!” 这两门官像得了圣旨般,“唰”长戟归位。 雪虎边进门边叨叨,“我说鹿儿啊,你这混得可不咋地啊……” 鸣哟心道,我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你还要我怎么高调?芝华倒是高调得很,还不是渣都不剩? “你怎么来了?” 雪虎紧跟着鸣呦,和他肩并肩,“还说呢,我那天酒醒,发现你和甘渊都不见了,我这还没好好和你聊呢,想你想得紧,就上来找你了,正好,也没上过天庭”,他边走边啧啧称赞,“天庭真好啊,你看这宫殿怎么都那么高那么漂亮呢……这花这树,咱那儿都没见过,啧,那天上飞的是仙娥么,个顶个的漂亮嗨,唉哟……你干嘛拧我啊……” 鸣呦气愤,“小声点儿,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土老冒么……还有,把你尾巴收起来……”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静,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斗拱飞檐的红墙一角,话唠雪虎又绷不住了,“鹿儿啊,你怎么住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呢!” 鸣呦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 鸣呦被沧海唤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等再去客房的时候,募然发现雪虎还真是个人才啊! 琢然和流光站在床前,一脸痴迷、含情脉脉地望着满口喷唾沫星子的雪虎,整个俩怀春少女! 这什么情况! 看鸣呦进门,琢然和流光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琢然:阿虎(得,这称谓都变了),被子不够暖的话,明天我来给你加! 流光:小虎(心直口快的傻大姐秒变娇羞小娘子),想吃什么水果,明天jiejie带给你! 鸣呦不愤地给了他一脚,“你个勾三搭四的sao老虎!” 雪虎十分委屈地“嗷”了一声,“本虎君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鸣呦想想,也是,雪虎健硕英俊,威风凛凛,一头雪似的长发无风自动,最主要的是插科打诨、卖萌耍宝样样拿手,在这一本正经的天庭里还的确是个稀罕物! 鸣呦道,“你莫不是想拐个仙娥带回家么?” 雪虎赶紧摇头摆尾,“我可没那心思”,我还是喜欢小解羽那样的清清瘦瘦的小神仙! 他已浑然忘记别说是他,就连他爹都赶不上解羽一个小指头! 晚上,雪虎放着客房不睡,非要爬上鸣呦的床。 鸣呦踹了他两脚,发现跟给他挠痒痒差不多,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他。这厮大概积习难改,还和在“桂林八树”时一样磨人! 烛火燃尽,“哧”地灭了。 鸣呦仰面躺过,清泠泠的眼睛看那缕青烟飘起又消散,眸子亮得像夜空的星斗。半晌,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鸣呦……” “嗯……”鸣呦奇怪,沾枕头就着的雪虎居然还没睡着,“怎么,换了地方,失眠了?” “你不高兴……”,寂夜里,雪虎的声音很低很沉,“我看得出来。” 鸣呦苦笑了一下,嘲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鸣呦以为雪虎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他暗哑的声音,“我一直都知道,我感受得到……” 良久,鸣呦没再答话,很快,轻微的鼾声传来,雪虎睡着了。 第19章 梦魇 鸣呦又落了梦魇,只是这次似乎更长一些。 远处香雾袅袅,钟乐齐鸣,青白相织的天光悠长淡远,他看到穿着青色衣衫的自己,站立在繁花似锦的花圃边,倚靠着凌云阁的雕花栏杆,手心里牢牢攥着一把浅紫色的草。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昨日偷偷溜回“幽鸣洞天”,去采“幻梦草”。 他太爱沧海了,可是,那个人却像一块万年寒冰,无论他怎样做都捂不热,对他始终不冷不热,连看他的眼神,都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本来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哪怕沧海不爱他,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不能再装听不见那些不堪入耳的非议,看不到那些鄙视不屑的眼神,装傻很难过,强颜欢笑很难受! 他想,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最后一次! “幻梦草”会令服食的人失去清醒,放大心底潜在的欲望。 如果,沧海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爱意,纵然万死难赎,也值了;如果没有,也甘心了,从此了无牵挂,下界回家。 回到“幽鸣洞天”,过他醉生梦死的每一天,没有沧海,修炼什么的,都是浮云! 师傅要怪就怪去吧,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在了! 鸣呦对着梦里的自己大声喊,“芝华,芝华……不要,不要……不要那样做,收手吧……回去,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可是,梦中的他根本听不到。鸣呦甚至想抢下那束紫草,可是伸手间,却穿过了翻起的袍袖,他,还是走了! 桃红的烛泪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鸣呦瑟缩在墙角的烛影中,颤栗着。 厚重的帐缦将雕花大床拢的严严实实的,两具裸呈的淡黑色人影交叠起伏,一声一声细喘呻.吟从布帐的缝隙里传出来,丝丝缕缕地,却如针扎般刺入鸣呦的耳朵。 鸣呦无声地饮泣着,水雾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贝齿刺入下唇,却感觉不到疼痛。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宁愿无声无息地离开! 不,宁愿从未识过沧海! 光影迷离,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