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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美人 第25节

    “如今,终于功成。”

    从一开始,他就只想利用她。

    后面经历了这么多,林林总总爱恨纠缠,却只是让她被利用得愈加彻底,从身到心,完完全全。

    隔着烟云,江寻澈的表情朦胧看不真切。

    但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你问这些,是想要离开么?”

    他想,苏栖禾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些,估计是今天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波折,心有不平。

    不知是又见到了那个黎徽,还是听到了几句世人的骂声。

    果然当时就不该允许她出府。

    不过,心有不平又如何,他相信女孩不敢真的离开王府。

    再说了,她所讲的也没错,他之所以能注意到她,就是为了实现夺嫡的野心。

    现在目标尘埃落定,大可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苏栖禾就算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他也不会有任何惋惜和挽留。

    “此事能够完成,确实有你的功劳,我可以许你今后在王府内外随意走动,离开也可以。”

    苏栖禾站在烟雾外颔首,轻声说:“多谢殿下。”

    然后她站在门口行了个礼,转身退下了。

    江寻澈没有意识到,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离开”二字说出口,反倒是他自己一直挂在嘴边,反复强调。

    他眼瞳微阖,将视线移回面前的书桌。

    最近宫中云谲波诡,险些让江翊泽抓到机会绝处逢生。

    为了让元熙帝坚持原有的决定,他进宫这几天,也拿出了不少秘不示人的筹码。

    这些秘辛不能交给旁人,只能自己亲自处理,目前还有几件遗留事务没有解决。

    所以,在苏栖禾走后,秦王殿下在案头忙碌到半夜,连写两封密信,又看了几本特殊的奏折,将女孩的到访抛在脑后。

    线香燃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南风泡了一壶浓茶,替他倒在小瓷杯里。

    王爷平静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然后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手指还环绕着杯壁,就那样直挺挺地将茶举在脸前,凝眸望向门口的位置。

    几个时辰前,曾有人站在那里行礼告退,当时他说:你要离开,也可以。

    而她什么都没回答,甚至没有否认。

    南风以为殿下一动不动是在思索事情,害怕冒然打扰,所以不敢上前也不敢吱声,也愣在了原地。

    寂静持续了半晌。

    而后,秦王殿下终于重重地将茶杯顿在了桌上。

    力道大到失控,精美玲珑的白瓷顿时裂开几道缝隙,茶汤飞溅出来,浸透了桌上堆积的纸页,蔓延开一片窸窸窣窣的流水声。

    江寻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晚心情很差,非常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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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天子x被献上的美人,凉薄疯批x温柔清醒,死遁火葬场

    乱世初定,人人传言新帝萧允辰是个凉薄无情、吃人血rou的疯子,否则也不会屠尽父母亲族,在尸山血海中爬上皇位。

    而虞遥是被权相二十两银子买来,献给这位少年天子的礼物。

    进宫当日,她只有一层轻纱蔽体,又被灌了药物,娇柔无力地倒在皇帝脚下,狼狈不堪。

    而萧允辰捏着她的下巴,语气轻慢:“既是礼物,就要好好供朕赏玩才是。”

    原来皇上并不吃人rou,却喜欢玩弄人心。

    他可以将美人捧在掌心轻吻,许以千恩万宠的殊荣,下一瞬又将她打入冷宫,风雪里罚跪整整三日,含笑欣赏她恐惧绝望的眼神。

    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无论赐下雷霆还是雨露,她都得乖乖受着。

    虞遥就这样被囚禁在宫闱红墙里过了整整三年,遍体鳞伤,身心俱损。

    就连死亡的到来都觉得是恩赐。

    萧允辰少年登基,自认深谙帝王心术,将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自然不信他会栽在一个卑微女子身上。

    可当他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心神骤乱,四处寻找虞遥而不得时,他终于体会到她曾经的绝望滋味,甚至变本加厉,锥心刺骨。

    原来,她曾经给予他的顺从,全都是陷阱。

    而他一步步落入其中,最后只能俯首认输。

    第23章 离开

    ◎“愿贵人与我,再不相见。”◎

    果然如江寻澈所说, 第二天早朝时,元熙帝正式公布了诏书和两个案子的判决结果。

    太子江翊泽被废,贬为庶人, 终生圈禁,而梅兰臣褫夺所有官位和功名,千里流放。

    这个处罚比苏栖禾心里猜测的要重一些。

    想必是秦王频繁进宫的这几天,又设法与皇上达成了什么新的协议。

    但这已经是她完全不敢窥探的皇家机密了。

    紧接着,宫中又传出来另一道更为重磅的消息:

    皇上宣布,将请秦王江寻澈重回皇宫,代为辅政。

    南风讲述的时候,苏栖禾正在帮管家整理王府中的老账本,听到此处,手下猛地一抖,纸页和册子哗啦啦散了满地。

    她愣了片刻,目光缓缓下落, 像一片狂风中四处飘零的枯叶, 掉在地上良久之后眼睛才重新聚焦,赶紧起身去捡拾。

    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几乎全程参与了夺嫡, 竟然都完全没猜到, 江寻澈手中的筹码能直接做到辅政这一步。

    不过接下来, 他的宏图大业应该都与她无关了。

    毕竟王爷已经说过的,她可以离开。

    潜台词就是她的价值也就到夺嫡完成为止,而且,他也不可能喜欢她。

    南风走过来一边帮着她捡,一边接着讲:“苏姑娘, 今日这两道诏令传出后, 殿下应该很快就要搬回皇城里去了。”

    “到时候, 秦王府里这些老账本和旧的陈设应该都不会带进去,毕竟没什么用处。”

    苏栖禾睫毛忽闪,不去想自己是不是也算“没什么用处的旧物”,转而问道:“那这些资料会怎么处理?”

    “按照规矩,应该是挑一个晚上拿到院子里,统一烧掉。”

    年轻的随侍想了想,又补充:“烧的时候姑娘记得离远一些,还有你房间里那些稿子,也一定要记得留存好。纸质的东西最容易被点着了。”

    看来他还默认苏栖禾会跟着江寻澈一起进皇宫去,甚至还会带上偏殿那些笔墨残稿。

    她微微一笑,“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哪怕知道了这些老账本马上就要葬身火中,但她还是坚持将所有泛黄的纸页全都捡了起来,分门别类地整理清楚,然后才交给了管家。

    做完之后,她回到自己的书房,拉开抽屉,打开书架,将自己的手稿全都取了出来,摆在桌上是厚厚两沓。

    除了秦王要求她写的东西之外,还有平日读书习字的随感和练笔。

    苏栖禾在故纸堆里翻了翻,随手拿出一篇短文,从落款日期上看,写于今年的八月十九日深夜。

    也就是中秋节后刚过几天,她在秦王府里还没待多久,第一次猜到了王爷的野心,从而成功通过了他的考验。

    当时她在众目睽睽的中堂厅上飘然下拜,表面上说着平凉郡王的案子,实际上表明的意思就是,自己愿意献出忠诚和才华,为他铺路。

    而江寻澈步履轻缓地走到她面前,捏住下颌,强迫她仰起脸,一句“如你所愿”落在耳边,恍若天降的恩赐。

    就是在那天,回到偏殿的房间后,小姑娘捧着脸颊,心神激越久久不息,直到深夜依旧毫无困意,于是提笔写了这篇杂记。

    心里所想的那个名字,小心翼翼地不敢在笔尖提起,但又难以抑制地从字里行间里流淌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少女潜藏的心思就一发不可收拾。

    苏栖禾指尖抚过那个落款日期,突然想起,就在这个日子的第二天,她就被秦王殿下带到刑部,公堂之上被命令滴血为誓,最后是昏迷着回来的。

    现在手臂上还留着利刃穿刺的伤疤,依旧有几分狰狞,不知什么时候能淡去。

    这就是她写完那篇蕴蓄着萌芽情愫的文章之后,所收到的回礼。

    那时一切尚未分明,可现在回首去看,好像结局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她应该早点醒悟过来的。

    与江寻澈有关的文章和随笔还有好多篇,洋洋洒洒,拢共上万字。

    苏栖禾不愿再看下去了,垂下眸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把稿子全都摊平,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码整齐,动作机械而麻木。

    被任命为辅政,也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消息公开后,江寻澈今天光是奉承讨好的人就足足接见了七八批。

    席间有好几个人都提起秦王府发给朝中大臣的那份声明文书,说从未见过如此锦绣出彩的官方文章,秦王麾下果然人才辈出。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能写出这种东西的大概只有苏栖禾一个人,甘愿自己声名狼藉也要帮秦王作文的,也只会有苏栖禾一个人。

    江寻澈坐在首位,全程神情淡然自若。

    只有听大家都在夸奖那个女孩的作品时,他的墨色眼瞳半垂半阖,这才流露出几分柔和,最后化作唇边的微微一哂。

    掌灯时分,他回到王府,南风和管家来请示什么时候搬迁,因为要提前去皇宫里选好位置,安顿房间,打扫卫生,还要处理掉秦王府里废弃的东西。

    王爷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就这两天吧。”

    终于拿到了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他有很多事情想做,有很多抱负想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