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她有了个桀骜不驯的假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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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苍岚宗打着磨砺筋骨的由头,所有的弟子都不允许用柴火煤炭取暖。 这对于一些修为小成的修士来说毫无问题,他们法体淬骨煅筋,寻常风寒完全近不了身。 但这对谢惊云来说,却是头等大事。 这不,窗户未关,冷风透进来一点,谢惊云就打了个寒噤。 她起身关掉窗户,屋子里面沉沉冷冷,被褥也湿硬的吓人。 谢惊云叹口气:“废材就是这般不好。” 灵力不济,身骨不壮。稍微一点寒风就恨不得生了风寒。 哪里有半点修士的样子? 说出去丢脸的很。 难怪这几年临近新年,谢家都不愿意派人来接她这个长女回家走亲。 谢惊云平日里也不大愿意回去。 谢家规矩多,平白把人磨老了三成。 但今年不一样,苍岚宗克扣柴火煤炭,谢惊云怕冷,还是很愿意回谢家享受一下修仙世家大门大户的细致生活。 谢家已经三年没来过家书了。 谢惊云支着下巴,关上窗户后就窝在床上看一部凡间话本。 她不受谢家重视,谢家老牌世家,规矩繁多,重男轻女不说,像她这种筋脉有损无法踏入修仙境界的家族子弟,隐隐约约算是家族弃子。 被撇在苍岚宗不管不顾就是十来年。苍岚宗虽说是仙门大派,但对她这么个家族弃子也没什么过多栽培。 名义上的师尊就拜师那天见过一面,给了她一本入门灵诀就对她避而不见。 谢惊云不傻,她当然知道,收个无法引气入门的弟子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谢家、苍岚宗不喜欢她,都是应该。 应该是应该,但是想把她活活冻死的做法也太小人了。 谢惊云葱白的手指有些发红,她揉了揉,纤长的指尖点在话本上。 她饶有兴致地低声念道:“狸猫换太子?” 这话本是托山下酒楼掌柜买的,据说在凡间很是风靡,不少贵族小姐都爱不释手呢。 谢惊云无法修炼,消遣就是看些话本子娱乐解闷。 她翻开一页,玲珑剔透的瞳孔瞬间亮起来,漂亮的凤眼满足眯起,她嗓音含着笑意:“有点意思。” 故事情节新颖,比那劳什子穷书生富小姐的故事好看多了。 谢惊云正待好生琢磨琢磨这个故事,一道清越的鹤唳声响起。 谢惊云一怔,直到鹤唳声越来越近,她才匆匆走到窗前,推开了掩上不久的窗户。 谢家门楣甚高,就连家中豢养的鸟兽都清贵无比。 白鹤抖了抖羽毛上的落雪,一封信落在窗台,见书信已送到,白鹤长啸一声,乘风而起,直冲云霄。 被冷风吹了个兜头满面的谢惊云:…… 她捡起那封书信,慢慢展开。 半晌,谢惊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眼皮半垂,纤长的睫羽在白皙细腻的脸上投下灰暗的阴影。 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当了二十载谢家人,她竟从未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 *** 临近新年,大肆庆祝之余,修仙世家谢家出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谢家流落在外的小公子找到了。 谢家张灯结彩,门口宾客络绎不绝,都是为了这次谢小公子认祖归宗的宴会而来。 陈羽被众人众星拱月地围在中心,嗓子有些发哑,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在幽州行乞的时候,很少这般受人欢迎追捧地聚在人堆。 人一多,就意味着嫌弃凶恶的眼神会多,他就会挨打挨骂。 “谢小公子长的真是一表人才,要我说,谢家就没有一个丑的,就连那个谁……” “你是说谢惊云吧?”低低的笑声传来。 声音飘渺,陈羽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废物。” 谢惊云,谢家的长女,天生筋脉有损,无法引气入体,一辈子都只是个凡人。 陈羽脑海中闪过一大段关于谢惊云的资料。 谢惊云纵然再不堪再废物,也是他名义上的jiejie。 陈羽眉峰冷锐,他生的太过锋芒毕露,上挑狭长的凤眼,浅淡的唇,抿着唇不搭理人的模样自带三分冷漠。 他哑着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当着旁人弟弟的面骂他的jiejie,这事说出去委实不太体面。 嘁嘁喳喳的那几位修士闭了嘴,为首的那位很是机灵,连忙道:“我们是在说小公子的jiejie呢。小公子怕是还没见过吧,令姐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 那人在心里补了一句:第一废物美人。 懒散半躺在马车上的谢惊云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她疑惑地摸了摸额头,温度一切正常,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还要来回折腾……” 对素未蒙面弟弟的好感瞬间就降到了负数。 陈羽可不知道谢惊云很讨厌他,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觉得这是正常的。 任谁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都没办法能够马上接受吧? 接待完了宾客,陈羽拢在袖子里的手才有机会拿出来擦药。 陈羽刚被谢家修士从大雪天里捡回来不久,身形清瘦,骨头从脊背里凸出来,看着人不人鬼不鬼。 也就是被施了个咒,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但身子骨还是很细瘦的一把,陷在柔软的貂裘皮毛里,生了冻疮溃烂流脓的手指与纤软的绒毛纠缠,绒毛扯离烂rou,细碎的痛感传来。 陈羽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自己从一个随时可能饿死在路边的乞丐变成一名光风霁月的小公子。 这很有些难度。 但其实也没这么难。 只要谢家人承认他的身份,他就算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rou,也无人敢质疑他谢家小公子的身份。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他的废物jiejie——谢惊云。 谢家大摆宴席,昭告天下。 谢惊云的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在小公子认祖归宗之前抵达了谢府。 走的不是大门,是侧门。 谢惊云支着头靠坐在马车的软榻上,她身子骨弱,仙鹤灵剑传送阵等的传送工具都无法乘坐,只能坐最基础用灵力驱动的马车。 这辆镌刻着家族繁复并扣莲族徽的马车驶过窄小的侧门,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住传来。 谢惊云觉得吵,扰了她的清梦。 她脾气并不算好,在苍岚宗那方极冷之地才压抑几分。秀丽的眉宇间是止不住的戾气,她长长叹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发作,马车吱嘎一声,停住了。 她掀开帘子,珠串四下摇曳,雪有段时日没下了,衬的天空白莹莹亮堂的很。 “……”谢惊云眼皮微抬,琥珀浅色的瞳孔直直对上站在雪地里身姿欣长的人影。 她没说话,但她的注视极有压迫感。从拦路之人锋锐桀骜的眉骨一直深深地看向柔软的浅色唇珠,视线在宽大袍袖边的金边银莲花案定定一瞧。 是说谁这么放肆呢,敢拦她的马车。 谢惊云心里有了数。 她软着嗓音,用自己生平最不屑的甜的发腻的声音问道:“小公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