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失职
21.失职
苏莺莺脸一僵,重重捻了捻手中的帕子,彩月的脸色更差。 若是余氏病了三日,苏莺莺丝毫不知,她这个主母当得岂非惹人笑话? 苏莺莺脚步飞快,另外两人默不作声,一齐回到东厢,一迈进门,门口两个婆子立刻俯身行礼,小丫头们恭敬站在门外,看到苏莺莺回来才算见到主心骨。 院里偏角停了一车新竹,苏莺莺进了屋,发现陆嘉明已不在,桌子上是她选衣物的面料,小厮正抱起刚收拾好的书匣箱子。 前几日歇在这儿,陆嘉明把这些东西也放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走。 绿叶上去接过东西问:“爷回屋了?” 一人唯唯诺诺道:“余小娘生病,爷去看她去了……” 苏莺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外面院子放着是玩的、屋里放着她用的,她只顾着自己这些,余氏病了三天都没管过。 让陆嘉明看到时,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一众丫头小厮在场,苏莺莺没说什么话,自有彩月安排使唤。 苏莺莺顾不上别的,看着人把书收拾走了,指示底下人动作,再细问:“余小娘可让大夫瞧过了?吃过药?药管用么?” 彩月收拾今日带回的账本,和外头小丫头说了几句,进里屋帮苏莺莺解了外袍,松了发钗。 她低声回道:“余小娘是有好几天没走动,门关得紧,今日爷到咱屋里盯人收拾公文,马上就有人来报说余小娘生病,今下午找大夫来,药……刚打听,昨日在小厨房里煮了东西,厨娘当是药膳,也不好过问,准备过几日再看看的,没想到今日挑这个时候……” “行了……”苏莺莺低声打断:“现在过去看看去。” 彩月解她耳环时被躲开,于是劝道:“已经有大夫在,夫人把这摘了,重重压耳朵疼,身上衣服换件舒服的再……” 苏莺莺已站起身,两腮微动,像是咬住了牙。 “她病了,我没照顾好人,她的身子才是当前最要紧的。” “去看她,现在就去。”苏莺莺觉得自己的声音发空发冷。 彩月脸色一僵,低低应下。 是屋子变大了么? 桌子和桌子的距离,椅子和床的距离……那个男人在这里抱着她玩闹的时候,小小的屋子充斥回荡他们的欢笑和爱意低喃,现在却前所未有觉得这里清冷,明明是有人在,可没人敢说话。 苏莺莺一路走去余淑儿住的“芳园”,消息比风传得都快,路上仆役仿佛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没人敢上前触霉头。 “芳园”里全是余氏带来的俏丽丫头们,一如这庭院春色,充满生机,一个个手脚轻便,端着药炉,拿各样器具的进进出出。 还未走到主人家的卧房,苏莺莺见到门口垂手立着的绿叶,知道陆嘉明正在里面。 厚重的纱橱门低垂,静得没一点声音,也看不清里面任何画面,苏莺莺却恍惚能见到男子对病床上的人温柔可亲的垂怜模样。 她的心忽钻心疼起来。 自少年时她就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嫁与他后也早早告诉自己这已是自己早就期盼的,还能再要求什么?再纳别的人,即使痛苦也是每个女子都不可避免的,她不该再奢望太多。 但为何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有多不情愿,像有人狠狠捏住她的心,扯着肝脏往前拽,让她肠肚都被绞烂一样痛。 苏莺莺站在院中,脚生钉一样忽迈不动步子,仿佛在往前一步都是无尽深渊。 早知道就不该和他温存时候拿出十分的心,满心欢喜,这时候被掏空了才晓得之前装满的地方都多大,现在空洞的地方就有多大。 “夫人?” 彩月端着药盒,见她不动,诧异叫道。 苏莺莺望向沉寂的小屋,感觉有股力气把她往前推,也有什么在阻碍她往前走。 按照规矩和责任,她该好好跟陆嘉明说明,再跟余小娘赔礼,尽心看顾直到恢复。 这些是按以往第一反应去做,一个尽责的女主人该做的。 可苏莺莺现在却被什么绊住,里面那个男人是她希望见到,可他现在正在陪另一个人,一想到这点就让她痛苦,也许是这样她才不想进去。 “夫人?” 绿叶在门口守着,瞧出主母不对劲,赶紧高声喊一声,掀开门帘恭迎她。 但苏莺莺还是没有动,透过层层华丽摆设,看到似乎里屋是为防止病气而在床外设置一道屏风。 屏风并不大,几丈长和高,后面是卧床女子的身影,前方桌边坐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大夫正在一旁书写什么。 珠帘遮住男子半个身形,他们那么近,苏莺莺却觉得如此遥远,一步都不想往前。 余淑儿的侍女画眉是个体贴人的,她捧着药罐,看出尴尬,忙把一放,主动走来相迎。 “夫人莫进来,当心染了病气。” 屏风后床上人影一动,余淑儿挣扎要起来,不复甜美的声音虚弱沙哑,倒更透出娇柔。 “jiejie来了,恕淑儿不能起身……” 画眉又赶忙进去把她搀起,陆嘉明快步走到屏风外,劝道:“若是身子弱便莫再起来。” 余淑儿咳了两声,轻声道:“怎能不合规矩呢……” “无妨。”陆嘉明斩钉截铁,“好生休息,听大夫的嘱咐吃了药就好。” “太太?”余淑儿听这话才没起,只是好生奇怪往向外面,好似才注意到苏莺莺不肯入门。 一时无人说话,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头发花白却不是个眼聋耳瞎的,早就逃之夭夭,一屋子的丫头小厮被画眉招手唤退下去。 陆嘉明轻吸一口气,苏莺莺分不清他是在叹气还是什么缘故,等他出来到眼前时,她心里只有一片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