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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道惊雷当空劈下,正巧劈中了这座钟楼,巨大的钟鸣把山下镇子里的人都惊醒了。 雷鸣电闪的夜空回响着空寂的钟声久久不散,在那不久,老和尚就圆寂了。 老和尚一走,谣言却来了。有人说这座钟楼卦白虎之位,是为凶星。 其余的和尚在此不久便都纷纷下山还了俗。 “刚开始相中这块地的人挺多,老有人隔三差五的请爹上山来看风水。直到后来变成西厢,期间其实已转了几手,但里面的人总也住不长久。” “这钟事为什么没听人说起过?” 乔淮来了兴致,但又想不通为何之前从未从刘婆子的嘴里听到过。 “犯忌讳吧。毕竟只要一敲这口钟,隔几日就要办白事呢。” 若说是巧合,发生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谱。当地的几家大户担心扰了镇上的风水影响田里的收成,就请连老头上山做法。 于是连老头就顺驴下坡,装模作样的请了几道符又落了镇妖锁,就算是保了一方太平。 此后自然再无人问津西郊这块地,直到乔老爷大手笔的给买了下来。 乔淮觉得脊背有些凉,不由的靠连奚更近了些,只觉得这高处确是不胜寒。 “不过啊,这钟楼也是有它的好处的。” “什、什么好处?” “清静。” “……” 虽说先前郁于心底的情绪已一扫而空,但乔淮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感激?! 第九章 戴胜降于桑(下) 1. 乔淮像只犯懒的猫,执拗的赖在连奚的腿上哪儿也不肯去。 “怎么还没走啊。”他不满的喃喃,揉了揉眼,有些看不清林子那头的风吹草动。 连奚抚上他的眼睛,垂首在他额上轻轻一啄,“别看了,换我来守着。” 少年喉间发出含糊的轻哼,潦草翻了个身,把晒暖了的半边身子嵌进了他的怀里。 2. 空等了半日,西厢的大门依旧紧闭着。从高处望去,整座灰森的宅子四四方方囿于山间一角,莫名就让人联想起诱敌深入的瓮城。乔淮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觉打了个寒噤,惴惴而躁动的心思随着时间愈发飘忽不定,没由来的更觉如坠梦中。 因着是高处,日光和山风都不吝啬。他紧了紧领口,一时也分不清自己这副身子是冷是热了。 此地着实是清净的。苍穹之上流云翻涌,在山峦间投下隐隐绰绰的痕迹。这么看来,笼子外的世界很大,四周不见围墙,抬头不见房梁,眼里只有一览无余的远方,可眼波流转间,又小的只容得下一横一竖两道身影。 “连奚,这世上有让你害怕的事么。” 乔淮枕着连奚的腿,轻拽他的袖子,仰头问道。 目光交织于一处,一个眼里落满碎光,一个暗若幽潭,那微亮很快淬进了幽暗里。 “害怕的事?” 少年眨了眨眼,抛砖引玉道,“你看,小爷我虽然一身是胆,但是是人总有那么几个弱点不是。” 连奚赞同的点点头,嗯,这个胆倒是能屈能伸。 臂弯里的人儿生有一张昳丽惑人的脸,但在连奚眼中映着的只有他藏之不住的喜怒哀乐。他的情绪总是写在脸上,不是吹须瞪眼,便是鼓腮斜睨,时而得逞坏笑,时而脸红闪躲,更是时常抽抽噎噎,他的小少爷怎么看都可爱的紧。可他,他独独不愿再看到不久前那张惊惶无助的小脸。 “嗯,比如?” 连奚反客为主,循循善诱。 嘿,这厮这会装傻充楞作甚? 乔淮气闷的移开眼,“嗳,算了,小爷和你这刀架脖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说这些作甚。” 他也明白自己幼稚。只恨从最初窗外那寥寥一瞥开始,这人就不断撞见自己不堪脆弱的那一面,眼下他不过是想扳回一局罢了。 “有的,我也有害怕的事。” 正兀自别扭着,却听连奚淡淡道。 乔淮一怔,“真的假的……” “作为交换,你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可好?” 3. 从踏出西厢的那一刻开始,乔淮的一颗心就悬着,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早已渐渐变得麻木,只有紧绷泛酸的牙关还隐约昭示着什么。 连奚探手抚平少年不自觉蹙起的眉,低声道,“想想喜欢的事,别老是想象从这跳下去的样子,乔淮。” “你……” 他敛了眸,仓促盖去就要溢出来的慌张。 连奚就是这样,总是不动声色的拉住线的那端再直接了当的抽丝剥茧一番,让自己只能毫无保留的袒裎在他面前。 真不甘心呀。 “我能有什么喜欢的事?无非就是做做梦。” 少年张了张口,答的轻巧,“以前一个人闲来无事,就喜欢想象戏本里快意恩仇一场,末了下一场皑皑白雪,万事休矣。” “说来矫情,比起噩梦,我反而更害怕梦见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美梦变成了让人害怕的事。就好似雾里观花,花谢香犹在,伸手却抓不住什么,摊开掌心只有深深浅浅的掌纹,像一片荒芜的丘壑。 现在想来,眼下这遐想已久的逃离,大抵也只是黄粱梦一场。 手腕抵在额上,薄如纸的肌肤下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半明半暗间,少年的神色松散而不再设防。 头顶的日头在悄然西行,六月的天似乎总给人长日无尽的错觉,可夜幕总会落下,美梦也总要醒来。乔淮仿佛已经看见了暮霭沉沉的天际那一抹残血一般的余晖。 怎么能逃得掉呢,笼子外只是更大的笼子罢了。且不说在这西厢里的两条腿的活人一只手便可数过来,精明如椋叔只肖瞥一眼便知少了谁。就算他们侥幸逃下了山,拖着这副病躯,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若他们一道回到西厢,情形只怕会更糟,他到底只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到了那时连奚又要怎么逃出去……连奚不是他乔淮一个人的,连奚还有家人,他不想再拖累他了。 “我啊,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看到山头覆雪,真想……做一场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好梦。” 乔淮原先一直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本想着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尽情的蹉跎,他使坏,撒泼,无理取闹,他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现在的他只想枕在连奚的腿上,赖在他的怀里,如果一切都终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如果,如果就这样融为一体又该有多好。 在这场梦结束之前,在我挣脱这一切之前,让我牢牢记住你,可好。 宽大的手伸过来填满了空荡荡的手心,打断了少年的胡思乱想。“明明在诉说喜欢的事,手却这么凉。” 连奚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呵气,乔淮揽上他的脖颈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扳过他的下巴倾身凑了上去。鼻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