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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奚不再接着说下去,只是一勺接一勺的看着眼前的人儿蹙眉把汤药喝了大半。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顺着勺子落在那少年抿了温水而微微泛红的微启的唇上。 方才他的确是吓坏了,按压心脉,渡气,又复按压,再渡气……后来大夫来了,双手还抑制不住的颤。 他的娘就是被心疾带走的。 “可我真的饿了。”乔淮看着连奚平静依旧的脸,也不知怎的就笃定了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声嘀咕。 “乖,喝完这碗药,我给你烙饼吃。” 第六章 鸣鸠拂其羽(下) 1. 在西厢,万万不能在少爷面前赔笑,这已是下人间的共识。 可是。 2. “喂喂,小爷我说的笑话不好笑么?” 乔小少爷今日讲笑话的兴致空前高涨。 他裹着被子盘坐在床榻上,探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床边的人,瞠的久了,上挑的眼梢盈盈泛红,倒叫人看出花上露犹泫的味道来。 连奚回以一张岿然的脸,“嗯,挺好笑的。” “……”乔淮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此番对话你来我往了十遍有余。 少年鼓着腮帮兀自生了一会闷气,还是张口接下了满满一匙药,随即扯过被子蒙住脸哀号着滚入床帏深处。 手中的瓷碗已经见了底。连奚的目光扫过被角露出的几缕柔软的发,心头很是惬意,温声道,“别泄气,要不我也给你讲个笑话。” “有一天,有只小白兔去河边钓鱼,空手而归。” “第二天,他又去河边钓鱼,还是空手而归。” “第三天,他刚到河边,那鱼就从河里跳出来骂道,你他妈要是再敢拿胡萝卜当鱼饵,我就……” “噗。” 话还未说完,隆起的被子已是颤个不停,乔淮磨牙霍霍,“你他妈要是再敢给小爷讲冷笑话,我就,我就信了你的邪!” 3. 一场高烧连烧了三日,似放了一把绵延天际的火,染红了浮云万里。乔淮只觉得这把火烧过了头,耳根和脸颊至今还是余温未散,一片绯红燥热。 是了,若不是这般,他至于做这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吗?! 事情还要追溯回今日清早。 连奚照例把一碗黑糊糊的汤和一颗冰糖往桌案上一摆。西厢的众人发现,自从老连家的小子来了以后,这药竟有了销路,烫手的差事自然便都让他来代劳了。 “连奚,小爷我这些天手脚乏力,你不能趁人之危。” “你倒是提醒了我,大夫交代过必要时多喝上几碗也是好的。” “……” “这是你逼我的。” 乔淮自诩做过最缺德的事,就是给踏足这间屋子的婆子丫鬟讲笑话,在此之前还没有人能抗住不笑的,每每得逞后再小题大作上一番,就没人顾得上那一碗命途多舛的药何去何从了。 于是这才有了方才的那番对话。 是他连奚笑点太高了还是自己拿不动刀了?! 他真的不在意连奚为什么就是不笑,笑起来又是个什么样子…… 4. 夜里的老屋就如同那上了年岁的老人,总也睡不踏实,山风在砖瓦的缝隙间穿过,便能听闻几声低吟。 犹记得初来的时候,连奚常听几个婆子编织些深山老妖的故事来吓唬胆小的丫鬟小厮。可是今夜,这声音却是实实在在萦绕在耳畔。 “连,连奚……” 约莫是药效起来了,乔淮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眼帘也不受控制的想要阖起。可周身的热意几欲噬人,昏沉间只觉得无一处舒服,栖身在黑暗中的梦魇呼之欲出,似等着他乖乖就范。 朦胧的视线里,一道纤长的影子遮挡住了烛光,冰凉而干燥的手触上脸颊,少年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两只手不安分的缠上来,贪凉的轻蹭着纾解的出口。 “我在这。”轻声的回应。 这个人的体温,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比他低上许多。 乔淮满足的阖上眼,只是眼皮下的瞳仁儿仍旧恻恻,连奚不由的抬手覆上那颤抖的睫毛,“别怕,我等你睡着再走。” 听到“走”字,少年倏的睁开眼睛,扇面一样的眼睫扫过手心。他扯下连奚的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目,“这几天,我都有好好喝药。” “嗯。” “那你,还嫌弃我么?” “怎么突然这么说?” “若不然,为什么你说……我们不是朋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连奚怔愣了片刻,没想他把那天的话往心里去了,只是他们各自的解读似乎有些偏差。 半晌,他缓缓道,“我是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 “他们说,我生了一张阴阳脸,是不详之人。” 5. 连奚不会笑,也不会哭,他是被连老头在隆冬腊月的大雪天捡回来的。 镇上的人都知道连老头早年经营了一间纸马铺,卖的是那把鬼神寓形于纸、刻之于木的手艺,连带着也揽些帮人卜卦算命的活。 生意好的时候,镇上的傩戏班子还会专程请他帮忙雕刻各种神鬼面具。 有一日,连老头捡回了个小子。这孩子乍一眼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没甚分别,可只肖逗弄一二就会发现他总是木着张脸,不哭不笑亦不闹。 那模样,莫名就让人联想到那间阴暗的铺子里挂了满墙的脸壳子。 “阴阳脸”这个说法不胫而走,一来二去来铺子里看热闹的人倒是多了不少。 可后来,连老头的媳妇突生恶疾,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这下吓坏了那帮来看热闹的人。 有人说都道连老头是这方圆十里最会算卦的,怎的连自己媳妇的命都破不了?看来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 有人说这是连老头捅破了天机,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把这孩子捡回来本就是为了还债的,都是命。 从那以后,老神棍的生意败落了,老连家的晦气坐实了。连老头不得已只能带着这个拖油瓶改行做起了木匠。而连奚打小就懂事的早,跟在爹左右,耳濡目染也把这手艺学了个**成。 烛台上的蜡烛已燃尽,夜色浓的化不开,将一切都包容了。 两个年岁相当的少年并肩仰卧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 “连奚,你的名字是你爹取的么?” 乔淮听他平淡的阐述着,眉头是越蹙越紧,只想说些什么赶走心头那一丝说不上的烦闷。 “嗯。我娘姓奚,连与奚合起来就成了我的名字。” “哈,那你比我强些,你看我的名字是我娘起的,我们住在淮水边,还是就地取材呢。” 一只温热的手在